第5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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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4 章
卯時一刻，滾滾車輪聲由遠及近。
本還嘈雜的大街上，全都默契地靜默一瞬，使得車輪聲更加清晰，同時前方守在衙門後門處的人群，爆呵一聲：“打啊！”
以此為號召，街道再次恢覆喧鬧聲，細聽有“快，那天殺的來了”，“砸死他”，“多抓點爛葉子”，“瞅準他的嘴”。
所在的身後人群也急了，紛紛往前擠，想離近點，投射東西時更精準。
宋嵐英張起馬步，牢牢抓在地上，穩如泰山。同時不免也被情緒拉扯著，變得緊張。
而顧蘭君兩手張開，為嵐英和小央抵住來勢洶洶的人潮，實在頂不住了，怒喝一聲，“都別擠了！菜葉人都拱人身上了！菜葉子丟高點，丟遠點，也能扔到！”
人們這才發現自己衣衫上沾了不少腐爛的菜葉子，紛紛退開，保留一定距離。
街頭，兩匹棕色馬拉著木板車，踢踏小碎步往前走。
木板車上馱著一個足有半人高，方正的石塊。
腕粗的鐵鏈四面八方纏緊石塊，另一端在地上拖行，綁著犯人李仲楠。
他腳帶鐐銬，身穿犯人白衣，一張木板卡主他的雙手和頭。
終於看到李仲楠長什麽樣，面相兇神惡煞，一顆痦子長在眉間，不僅沒有悲天憫人，反倒是殺氣更甚。
撇去他滿臉橫肉和深刻的皺紋，單看五官排布，絲毫沒有小央所說的正派人士之感。
無數菜葉子從人們頭頂掠過，朝李仲楠砸去，數量之多足以將他淹沒。
可這人卻左右躲閃，抖掉落在木板上的菜葉子，此舉激得百姓們更加氣氛。
宋嵐英瞄準李仲楠臉上的痦子，精準投降他，雖然被他躲過。
幾次後，準確掌握他躲閃的走勢，她接連在他躲閃的幾個方向投射軟爛的西紅柿，全數命中，頭發，痦子，眉毛全都是稀爛的果肉。
李忠楠接連被砸，穩健的步伐被打亂，狼狽地左右躲閃，關鍵雙眼被糊住，他慌亂地伸頭夠手，抹去眼黏膩的果肉。
所有人爆發出大笑，緊接著更多果蔬菜葉飛到半空中。
宋嵐英確保“鎖傀術”下好後，就沒了再扔的動力，把剩下的東西交給小央。
小央一如既往地揮舞手臂，有新的補貨後，更是打了雞血，嘴裏惡狠狠罵著李仲楠，手裏抓滿滿一把，輪圓胳膊投射過去。
身邊的人紛紛瞪大眼珠，看這個與沈穩寧靜不沾邊的修行和尚，在她的影響下，大家都抓一把丟過去。
李仲楠早已沒了先前的神氣，抖落不完的菜葉將他掩埋，踉踉蹌蹌被鐵鏈拖著往前走。
小央丟完最後一把，籃子徹底空了，他們退出人群，加快步伐，早早來到刑場前候著，這次也是選了一個視野最好的位置，刑臺正前方。
官府為一解民眾怒氣，特意放慢動作，盡可能讓每個人都能砸到李仲楠。
午時前終於來到刑場，官兵壓著李仲楠走到斷頭臺上。
太陽漸漸移動，人影縮短，最終來到人的頭頂正上方。
午時已到，官員扔下折子，提刀師傅高舉大刀，只聽折子落地的哢噠聲，用力幹脆地斬下李仲楠人頭。
宋嵐英面無表情看著他人頭落體，在地上滾了兩圈，眉中的痦子恰好被一滴獻血浸染。
她默默想，“這痦子是真是假，今晚就知道了。”
眾人看了一會，覺得沒意思，各自散去。
他們吃了一頓素餐，才分開。
回到家後，顧蘭君放軟語氣，央求她：“李仲楠已被處死，這下放心了嗎官府應該沒多久就會開城門，在此之前，我們安分守在家裏，好嗎？”
“你的身體還未完全恢覆好，昨晚還喊頭痛呢。”
宋嵐英退後一步，躲開他的手：“嗯放心了，昨夜謝謝你。中毒後感覺身體虛弱許多，夜半驚醒便會頭痛欲裂。”
顧蘭君沒想到自己好心辦了壞事，立即愧疚道：“昨日我想叫你起來吃飯，可如何也叫不醒你，便以為你又暈倒了。才未經允許闖入房中。”
他無措地看著她：“我不會再打擾你睡覺了，你別生我氣好不好。”
宋嵐英心裏無端冒出一股火來，她也沒朝他發脾氣，也沒有表現出生氣，為什麽他總是低聲下氣，反倒襯得她像是個惡人。
“說說我為何生氣。”
“我未經你許可闖入房。”聽嵐英語氣變冷，顧蘭君心裏一顫，小心翼翼回她。
“但你不是叫不醒我嗎？我中毒暈倒在前，你擔心我再次暈倒也情有可原，是在救我，又不是有二心。我為何生氣，你別總可憐兮兮看著我，好似我在欺壓你。”
“難道我無知無覺欺壓你了？你和我說說，我看是不是這麽回事。”她左想右想也沒有啊。
顧蘭君怎麽好意思直說，難道說自己在她眼中看不到情了嗎？
上次問她為什麽不叫自己蘭君，結果也沒直接答覆他，而是聰明得連顧公子也不叫了。
自己若是再問，那她豈不是要虛情假意敷衍自己，他才不想看到她皮笑肉不笑騙自己。
他悶悶回她，“沒有，我生性喜歡看人臉色，小心翼翼過活。”
宋嵐英語噎，陰陽怪氣她，一口氣堵在胸口，惡向膽邊生，“我回屋睡覺了。”關門前，她探出腦袋，“如果你叫我兩聲沒醒就別叫，我醒了後自會弄吃的。”
顧蘭君還想說什麽，卻吃閉門羹，在院裏不滿地大聲說：“我用熱水溫在庖廚裏，你別做了，免得吃壞肚子。”
一覺睡到天灰，宋嵐英記著他說的話，鉆進庖廚裏，發現並沒有剩菜剩飯，擼起袖子，打算做碗雞蛋青菜面。
剛轉身便看見顧蘭君一個箭步，竄進庖廚，奪過她手裏的鍋鏟，“不是不讓你做嗎？”
“可我也沒找到留的飯菜，再者說我只是做碗面而已。”她無辜道。
“太簡單了。”
“放兩個雞蛋，一把青菜，怎麽可能簡單！”
“我本打算卯時給你做鯽魚湯，溫在庖廚裏，你醒來，還能吃上新鮮熱乎的魚湯。”
宋嵐英看著他的背影，“你何必如此辛苦，你吃前特意為我留一碗就可以了，又不是你吃剩下的。”
“我怎會讓你吃剩飯剩菜。”幾個眨眼間，他已將魚從水裏撈出，破腹切段，倒入滾水中熬煮，“你先坐一會，魚湯很快就好。”
“以後你別這樣，怪麻煩的，萬一我又睡過飯點，你就留一碗給我就行，我已大好，無需特殊照顧了。”
“我不嫌麻煩。”顧蘭君莫名氣惱，他覺得這是與他生分，劃分界限，異常認真的看著她，想從她眼中看出一些端倪，佐證他心中的不安，“你昏迷時，我日夜守著你都不嫌麻煩，現在算什麽呢。”
顧蘭君的執拗難以扭轉，她不願與他過多探討，無所謂道：“那好吧，我不會再說什麽，不過以後還是一起吃飯吧，方便。”
顧蘭君沒有勝利的喜悅，他知道嵐英只是懶得與他爭辯。
她吃完一條魚，又喝了兩碗湯，顧蘭君才心滿意足放人。
趁嵐英陪他收拾庖廚時，他邀她賞會月，順便消消食。哪知她道又困了，想睡覺。
他疑惑不解，從刑場回來就已經睡了兩個時辰，怎麽還困，可想她還未痊愈，又心疼起來，囑咐她好吃好睡，明天他去買鴿子回來煲湯補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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卯時一刻，滾滾車輪聲由遠及近。
本還嘈雜的大街上，全都默契地靜默一瞬，使得車輪聲更加清晰，同時前方守在衙門後門處的人群，爆呵一聲：“打啊！”
以此為號召，街道再次恢覆喧鬧聲，細聽有“快，那天殺的來了”，“砸死他”，“多抓點爛葉子”，“瞅準他的嘴”。
所在的身後人群也急了，紛紛往前擠，想離近點，投射東西時更精準。
宋嵐英張起馬步，牢牢抓在地上，穩如泰山。同時不免也被情緒拉扯著，變得緊張。
而顧蘭君兩手張開，為嵐英和小央抵住來勢洶洶的人潮，實在頂不住了，怒喝一聲，“都別擠了！菜葉人都拱人身上了！菜葉子丟高點，丟遠點，也能扔到！”
人們這才發現自己衣衫上沾了不少腐爛的菜葉子，紛紛退開，保留一定距離。
街頭，兩匹棕色馬拉著木板車，踢踏小碎步往前走。
木板車上馱著一個足有半人高，方正的石塊。
腕粗的鐵鏈四面八方纏緊石塊，另一端在地上拖行，綁著犯人李仲楠。
他腳帶鐐銬，身穿犯人白衣，一張木板卡主他的雙手和頭。
終於看到李仲楠長什麽樣，面相兇神惡煞，一顆痦子長在眉間，不僅沒有悲天憫人，反倒是殺氣更甚。
撇去他滿臉橫肉和深刻的皺紋，單看五官排布，絲毫沒有小央所說的正派人士之感。
無數菜葉子從人們頭頂掠過，朝李仲楠砸去，數量之多足以將他淹沒。
可這人卻左右躲閃，抖掉落在木板上的菜葉子，此舉激得百姓們更加氣氛。
宋嵐英瞄準李仲楠臉上的痦子，精準投降他，雖然被他躲過。
幾次後，準確掌握他躲閃的走勢，她接連在他躲閃的幾個方向投射軟爛的西紅柿，全數命中，頭發，痦子，眉毛全都是稀爛的果肉。
李忠楠接連被砸，穩健的步伐被打亂，狼狽地左右躲閃，關鍵雙眼被糊住，他慌亂地伸頭夠手，抹去眼黏膩的果肉。
所有人爆發出大笑，緊接著更多果蔬菜葉飛到半空中。
宋嵐英確保“鎖傀術”下好後，就沒了再扔的動力，把剩下的東西交給小央。
小央一如既往地揮舞手臂，有新的補貨後，更是打了雞血，嘴裏惡狠狠罵著李仲楠，手裏抓滿滿一把，輪圓胳膊投射過去。
身邊的人紛紛瞪大眼珠，看這個與沈穩寧靜不沾邊的修行和尚，在她的影響下，大家都抓一把丟過去。
李仲楠早已沒了先前的神氣，抖落不完的菜葉將他掩埋，踉踉蹌蹌被鐵鏈拖著往前走。
小央丟完最後一把，籃子徹底空了，他們退出人群，加快步伐，早早來到刑場前候著，這次也是選了一個視野最好的位置，刑臺正前方。
官府為一解民眾怒氣，特意放慢動作，盡可能讓每個人都能砸到李仲楠。
午時前終於來到刑場，官兵壓著李仲楠走到斷頭臺上。
太陽漸漸移動，人影縮短，最終來到人的頭頂正上方。
午時已到，官員扔下折子，提刀師傅高舉大刀，只聽折子落地的哢噠聲，用力幹脆地斬下李仲楠人頭。
宋嵐英面無表情看著他人頭落體，在地上滾了兩圈，眉中的痦子恰好被一滴獻血浸染。
她默默想，“這痦子是真是假，今晚就知道了。”
眾人看了一會，覺得沒意思，各自散去。
他們吃了一頓素餐，才分開。
回到家後，顧蘭君放軟語氣，央求她：“李仲楠已被處死，這下放心了嗎官府應該沒多久就會開城門，在此之前，我們安分守在家裏，好嗎？”
“你的身體還未完全恢覆好，昨晚還喊頭痛呢。”
宋嵐英退後一步，躲開他的手：“嗯放心了，昨夜謝謝你。中毒後感覺身體虛弱許多，夜半驚醒便會頭痛欲裂。”
顧蘭君沒想到自己好心辦了壞事，立即愧疚道：“昨日我想叫你起來吃飯，可如何也叫不醒你，便以為你又暈倒了。才未經允許闖入房中。”
他無措地看著她：“我不會再打擾你睡覺了，你別生我氣好不好。”
宋嵐英心裏無端冒出一股火來，她也沒朝他發脾氣，也沒有表現出生氣，為什麽他總是低聲下氣，反倒襯得她像是個惡人。
“說說我為何生氣。”
“我未經你許可闖入房。”聽嵐英語氣變冷，顧蘭君心裏一顫，小心翼翼回她。
“但你不是叫不醒我嗎？我中毒暈倒在前，你擔心我再次暈倒也情有可原，是在救我，又不是有二心。我為何生氣，你別總可憐兮兮看著我，好似我在欺壓你。”
“難道我無知無覺欺壓你了？你和我說說，我看是不是這麽回事。”她左想右想也沒有啊。
顧蘭君怎麽好意思直說，難道說自己在她眼中看不到情了嗎？
上次問她為什麽不叫自己蘭君，結果也沒直接答覆他，而是聰明得連顧公子也不叫了。
自己若是再問，那她豈不是要虛情假意敷衍自己，他才不想看到她皮笑肉不笑騙自己。
他悶悶回她，“沒有，我生性喜歡看人臉色，小心翼翼過活。”
宋嵐英語噎，陰陽怪氣她，一口氣堵在胸口，惡向膽邊生，“我回屋睡覺了。”關門前，她探出腦袋，“如果你叫我兩聲沒醒就別叫，我醒了後自會弄吃的。”
顧蘭君還想說什麽，卻吃閉門羹，在院裏不滿地大聲說：“我用熱水溫在庖廚裏，你別做了，免得吃壞肚子。”
一覺睡到天灰，宋嵐英記著他說的話，鉆進庖廚裏，發現並沒有剩菜剩飯，擼起袖子，打算做碗雞蛋青菜面。
剛轉身便看見顧蘭君一個箭步，竄進庖廚，奪過她手裏的鍋鏟，“不是不讓你做嗎？”
“可我也沒找到留的飯菜，再者說我只是做碗面而已。”她無辜道。
“太簡單了。”
“放兩個雞蛋，一把青菜，怎麽可能簡單！”
“我本打算卯時給你做鯽魚湯，溫在庖廚裏，你醒來，還能吃上新鮮熱乎的魚湯。”
宋嵐英看著他的背影，“你何必如此辛苦，你吃前特意為我留一碗就可以了，又不是你吃剩下的。”
“我怎會讓你吃剩飯剩菜。”幾個眨眼間，他已將魚從水裏撈出，破腹切段，倒入滾水中熬煮，“你先坐一會，魚湯很快就好。”
“以後你別這樣，怪麻煩的，萬一我又睡過飯點，你就留一碗給我就行，我已大好，無需特殊照顧了。”
“我不嫌麻煩。”顧蘭君莫名氣惱，他覺得這是與他生分，劃分界限，異常認真的看著她，想從她眼中看出一些端倪，佐證他心中的不安，“你昏迷時，我日夜守著你都不嫌麻煩，現在算什麽呢。”
顧蘭君的執拗難以扭轉，她不願與他過多探討，無所謂道：“那好吧，我不會再說什麽，不過以後還是一起吃飯吧，方便。”
顧蘭君沒有勝利的喜悅，他知道嵐英只是懶得與他爭辯。
她吃完一條魚，又喝了兩碗湯，顧蘭君才心滿意足放人。
趁嵐英陪他收拾庖廚時，他邀她賞會月，順便消消食。哪知她道又困了，想睡覺。
他疑惑不解，從刑場回來就已經睡了兩個時辰，怎麽還困，可想她還未痊愈，又心疼起來，囑咐她好吃好睡，明天他去買鴿子回來煲湯補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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